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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联播直播 叶舒宪丨“物证优先”说夏启商汤 #“神话中国”专栏12
发布日期：2024-06-13 05:46 点击次数：140
新闻联播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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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东谈主 _ 叶舒宪（学者）
天东谈主合一，其真相为孔子所说的“天命”神话信仰，包括形而下的天使珍爱和圣物珍爱，而非西学东渐以来空降给中国传统文化的形而上“形而上学”。天命既然本属于宗教信仰的内容，联系学问一定来自东谈主类社会的圣洁空间，即非平常的宗庙祭坛一类场合。这就吻合了孔子亲口告诉后东谈主的我方最向往的肄业场面——“入太庙，每事问”。如果再无间追问：孔子在鲁国的太庙里能看到什么不错见证天命的宝物？至少有一件宝物是毫无疑义的，那便是《左传》所记鲁公取得的一件传自夏王朝的玉礼器——周公东封时赐给鲁国的镇国之宝“夏后氏之璜”。若据《论语》领导的“内证”，龟玉并称，太庙中能和上古宝玉并存的圣物还有灵龟（岂论是真龟，已经龟甲、玉龟）。早在富商甲骨文期间，最早的书写汉字卜辞即刻在龟甲上。古东谈主要向灵龟学习的学问，一定属于神赐的秘传学问。从《鬼谷子》到《抱朴子》，都留住了古代卓越学问东谈主向灵龟学习的贵重心得。纵横家和玄门的态度不雅点虽与儒家有别，但相同属于天命之学。
天命又叫“辞退”，专指某个国度王朝兴起背后有超当然的神意在阐发作用，即天使将总揽权赐予其在东谈主间社会的代理东谈主皇帝。神赐或天赐，通常阐扬为从天上到地上的空间位移——来临。“来临”是形而下的具体活动，它将深不可测的天命学问用平直诉诸东谈主类感官的外显格局演示出来，成为东谈主东谈主耳听为虚的历史事件。因主体或对象不同，“来临”可分为三大类：神降、神降梦、神物降。
“神降”指天使亲身下落至东谈主间，如《国语·周语》所记夏代王权发源叙事之回禄天降嵩山，和古代藏族王权发源叙事之格萨尔化为鸟自天来临东谈主间为王。从更时常的真谛真谛看，日本学者小川琢治以及我国的古史辨派，齐据屈原《天问》将夏禹、夏启、羿、伯夷、稷五位历史东谈主物验证为自天来临者。杨宽《中国上古史导论》也笃信“夏”这个名号源于“下”：夏后即下后，夏国即下国。[1]
中国上古史导论
杨宽
上海东谈主民出书社 2016
“神物降”指天使赐圣物来临东谈主间。圣物又分为无机物和生物。天赐无机物的代表，除河图洛书，首选《尚书·禹贡》记叙的“禹赐玄圭”。天赐生物最简明的案例有两个：其一为《诗经·商颂·玄鸟》所云“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其二为周文王之兴的凤鸣岐山神话。二者分别是论说商、周王朝由来的圣洁化叙事，迫临阐扬了王朝创始者行为天使代理东谈主之圣洁身份。司马迁《史记》写汉朝的降生也照此神话旧例，说是神龙让刘邦母亲受孕生下刘邦。至于秦合资中国后汲取的自我权利阐述方式——传国王印，更明确将“辞退于天”镌刻在王印上。王印为无机物，其上电刻虽为东谈主造，却能代表天命，这是源于自史前期间起对玉乃天使恩赐东谈主间之神物的信仰。
以上大要说明了我国从夏商周密秦汉的王朝降生叙事，包括各少数民族的历史叙事，险些齐为“天命”的神话历史叙事。天东谈主合一原为一种信仰哄骗下的“天降”叙事模子，这迷漫相宜新历史目的创始东谈主之一怀特（Hayden White）的“历史如文体”说。而国内全盘洋化的当代素养轨制历久将文体和历史分为两个不同学科，导致“历史不如文体”或“文体非历史”的不雅念十分提升，现在新史学的“神话历史”反倒成为对总共受素养者而言相配生分的认识，一般东谈主对此更是不解就里。西学东渐以来的文科素养以及学科辞别的轨制化所带来的躲闪原土文化原貌、误导后学的负面作用，于此可见一斑。蜕变敞开以来，文体东谈主类门户之是以在2009年提议“神话历史”和“神话中国”两个并排的表面命题，并编辑以《儒家神话》为首的“神话历史丛书”，其初志便是引颈学术团队发起名正言顺的“解围”和“解蔽”之战。
儒家神话
叶舒宪 唐启翠 编
南边日报出书社 2011
“物证优先”说夏启
儒家的古史不雅，体现为虞夏商周的历史记忆。尧、舜、禹为同期代的东谈主物，故虞夏可视为袪除期间，和商、周两代并称，则为三代。三代的开国帝王叙事，因为需要充分体现“天东谈主合一”的虚构履行逻辑，是以在说明注解王权天降方面如出一辙：不是神降，便是神物降。但古史辨派主将杨宽却以为夏代历史老练虚构，是伪史，商代历史则为信史。对于夏启的神格，古史辨派里面也有不应许见，顾颉刚等以为是音乐神，因为《山海经》说夏启到天堂窃回奥秘神乐《九辩》《九歌》。此外，顾颉刚等还以为联系夏代的神话降生于战国诸子期间的伪造古史通顺。“墨家借了这个乐神来作念‘非乐’的箭垛，并替他添上了一件酗酒的罪名，好在酒与乐正本是连带的。”（第608页）
而杨宽《中国上古史导论》第十六篇《启、太康与王亥、蓐收》，则以为“夏代外传之设立，至早在殷周之际。夏史大部为周东谈主依据东西神话波折演述而成者，故周东谈主盛称之，而殷东谈主则不知，亦无怪乎卜辞之不见其陈迹矣”（第164页）。他还以为夏太康外传是由启的外传分化推上演来的，并阐发和修正了陈梦家《夏世即商世》中的不雅点，指认夏启原型是商祖王亥（陈梦家称夏启之名源于商契）。王亥之名见于卜辞，或称高祖亥、高祖王亥，后代文件又变称“该”。“《左传》谓少昊氏之四叔，该为蓐收。该即王亥，该为蓐收而启亦为蓐收，由此可见启为王亥外传之分化颇可能也。”（第220页）
笔者从“神话历史即当初的信史”这个迷漫不同的态度开赴，以为《尚书》等汗青联系夏启的叙事为后东谈主所虚构，《山海经》的夏启叙事中则不乏历史真相。此不雅点与传统国粹不雅大相径庭，听起来似乎离经叛谈，但这是崇敬凭证的。笔者求证的依据主如果四重凭证法中的物证，有物证表明：家马和马车都是商代中期以后才引入华夏的。《尚书·甘誓》中夏启发动雄师诛讨敌东谈主，说起用马车张开车战，只可出现在晚商西周年代，因为商代早期尚无相应的物资条目——郑州商城考古既未发现家马，也无马车。比商代早四五百年的夏初又岂能有车战？《山海经》两次讲到夏启圆寂，都有“乘两龙”的细节式样，古史辨派以此为“夏启本为天使”的佐证，殊不知“真龙皇帝”虽为后世不雅念，神龙信仰却是万年玉文化催生的握续6000年的信仰，其产生比夏王朝还早2000年。咱们总不成因为紫禁城为明清皇帝配备无数神龙（龙袍、龙座等），就说康熙、雍正、光绪等都是天使吧。朔方红山文化到龙山文化、南边崧泽文化到良渚文化的多样玉龙形象表明，岂论夏代是否存在过，距今逾4000年前的先民凭借好意思玉和神龙形象营造虚构通天的遐想天下、罢了东谈主神换取的活动是真确着实的。
同理，据《山海经》，夏启还有一法器——玉璜。对此，笔者《中中致密探源的神话学联系》依据玉璜的8000年演变史以及史前双龙首形玉璜出土什物，将之解说为中华认可的根系神话：“虹-龙-璜=天桥”。该书遗落而未加琢磨的，是另一件圆寂法器——玉环。《山海经·国外西经》：“大乐之野，夏后启于此儛九代；乘两龙，云盖三层。左手操翳，右手操环，佩玉璜。”[2]据郭璞注可知，夏启双手所握之物齐有典礼制器性质。“翳”为鸟羽制造的华盖类谈具，初民视鸟为神，鸟羽具有通神记号真谛真谛。“环”即玉环。从夏启左手操翳、右手操玉环的形象来看，他乃典礼活动的主角，身兼通神圆寂才智的巫师王。但《山海经》为何说夏启右手操环？换左手操环不行吗？这种细节式样是否有历史根据呢？如今对照史前各地玉环（镯）出土回报，物证又一次给出确切恢复：《山海经》的说法不是杯弓蛇影，而是一种实录，反应的是一种邃古礼俗真相。
山海经校注
袁珂
北京聚拢出书公司 2022
“右手操环”知若干
在弄清为何是右手操环前，据距今4000年前的邃古名胜的多半新发现，可领先弄清领有玉环在4000年前是否可能。
从朔方大汶口文化到龙山文化的情况来看，初民风气于将玉环套在手臂，用法和玉镯同类，新发现的济南章丘焦家名胜便是明证。焦家名胜已回报的6座墓中，墓主右手腕险些都戴玉环（镯）。例外的情况是M55男性墓主左手戴玉镯，右手指戴玉指环。这和M91的女性墓同类，属于傍边开弓型的佩玉。更早发掘的邹县野店大汶口名胜墓葬，亦然墓主右手戴玉环的情况居多。焦家名胜大墓的主东谈主右手戴玉环（镯），身体中部放玉钺或玉刀，似已轨制化，往时举行葬礼大体上遵从这么一种玉器竖立模式。这难谈确切是山东大汶口先民首创的葬玉轨制吗？彰着不是。我国各地史前随葬玉镯、玉环和玉/石钺的情况，近半个世纪以来有较多发现。杨晶联系员作念过一个红山文化墓葬男性和女性戴玉环（镯）的统计表，5座男性墓、9座女性墓无一例外沿途右手戴玉环。[3]红山文化在距今5000年时就限制了，是以右手戴玉环的葬俗向南传播，是焦家名胜玉殓葬轨制的源泉之一。
焦家名胜大型墓M57，墓主右手套着13厘米的大玉环。引自：王春法.礼出东方[M].北京：北京期间华晓谕局，2019：110
崧泽文化是长三角地区史前文化，良渚文化的前身。2008年，张家港市东山村发掘出崧泽文化早中期首领级别墓群，其中以M90为代表，墓主为男性，双手各戴一只玉镯。墓中随葬品多达65件（套），其中玉器19件，创下总共这个词南边地区此时段玉殓葬的记录。崧泽文化M98大墓，则恰巧对应“右手操环”“佩玉璜”的记录。玉环（镯）和玉璜为基本冥器组合。在崧泽文化9座大墓中，总共墓主都随葬玉环（镯），6座墓同期随葬玉璜。面临此景，你还怀疑《山海经》的夏代帝王叙事是运用自若写下的吗？这也启发今东谈主：对古代文件的性质相识，将带来颠覆性变革。
崧泽文化玉礼器体系的特点器型：三类圆形玉器（镯、环、玦），外加两种玉璜（弯条形模拟虹桥的璜和半璧形璜）。本文作家摄于张家港博物馆
“物证优先”说商汤
清华简行为《尚书》遗失篇章的再发现，其真谛真谛不仅是补阙拾获，更有助于颠覆西学东渐以来当代学术建构的中国文化传统的领略范式，证据古史正本的神话虚构身分，并归纳出夏商周三代的历史叙事共性：天授大命为由政教合一信仰哄骗的王朝相识形态。本专栏《鹄羹鸮羹何为》一文已对《清华简·赤鹄之集汤之屋》真谛真谛略作念阐释。这里要对照夏代第一王和商代第一王的得天命神话叙事，求证天鹅神话的王权记号真谛真谛过甚史前发源。
夏启之名本色出自《山海经·中山经》的熊山、熊穴神话。该熊穴的周期特征是“夏启而冬闭”，古东谈主以熊为蛰兽，惊蛰之后熊穴开启，预示着熊限制蛰伏期，管待夏日来临。商汤则因伊尹为商王特制的天鹅羹而得名，汤即羹的同义词。联系天鹅与王权的期许缘故于天鹅脑门上的鹅黄特出，初民称之为“金冠”，见于北欧神话。天鹅高飞9000米，是飞得最高的生物之一，以天鹅匹配皇帝，理所固然。
鸟之为神，是各民族神话共鸣。鸟之为王，通常以高飞者和夜视者为魁。二者又都是超东谈主能量的体现，易引起珍爱，因而催生出总揽者按期吃鹄羹、鸮羹的饮食法术礼俗，一直延续到汉代。
夏商周三代开国史，如袪除部巫师斗法史：夏禹父鲧，身后化熊，乃分身幻术；夏启巫师乘龙圆寂，左手操鸟羽华盖，右手操玉环，颈部佩玉璜；商汤巫师料事如神，占卜师兼占梦师；汤的辅佐伊尹出身厨师——医药师，古代巫医不分；周文王演《周易》，占卜师无疑；周公姬旦操弄圭琛瑞礼器，以此和鬼神还价还价，还留给后世一本《周公解梦》；姜太公钓玉璜，和周文王上演奇遇记，辅佐后者伐纣得胜，夺得六合。
临了回到商汤，探寻一下天鹅在史前神话信仰中的物证情况。有21世纪初出土的大玉鸟，一般按照风气称之为凤，但仔细看其额头部位的特出造型，那根底不是凤，乃天鹅也！从5000多年前场合总揽者随葬玉天鹅，到3600年前商代开国帝王吃天鹅汤，二者之间会莫得神话信仰的关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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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辽宁建平牛河梁第十六地点4号冢出土“玉凤”，实为玉天鹅。本文作家2014年摄于北京艺术博物馆红山文化极品展
[1]吕想勉，童书业.古史辨(第七册)[M].海口:海南出书社，2005:173;文中凡引此书，仅表明页码。
[2]袁珂.山海经校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书社，1980:209.
[3]杨晶.试论红山文化的玉璧、玉环[C]//玉魂国魄:中国古代玉器与传统文化学术盘问会文集(四).杭州:浙江古籍出书社新闻联播直播，2010:48.